陶雲江說起自己的女兒、家庭和現在的狀況時幾度哽咽。
陶雲江說,用銼刀刻章,能刻嗎? 攝影:本報記者 李進紅
  我們很難想象,一個人牢都做完了,才來對他進行審判。昆明陶雲江案正是如此。17年前,他因詐騙罪被判刑,提起上訴,沒想到上訴狀石沉大海。服刑7年出獄後,陶雲江四處上訪,案子才引起重視。昆明中院公開回應:上訴狀是因為昆明中院的書記員工作失誤沒有及時上交。
  然而又10年過去了,他的案子經過多次開庭和審理,仍無果。前日,昆明中院舉行此案二審的庭前會議,卻因為陶雲江情緒異常激動,會議不了了之。既迫切希望開庭,又排斥開庭,這是怎樣的一個矛盾體?
  那天開庭後,我們來到位於昆明幸福家園小區的陶雲江家。30多平的一套廉租房,是他多年上訪得來的一點點回報。本就狹小、算不上整潔的客廳,被兩口巨大的木箱占據,這是他的保險柜,裡面放的全是案件材料,櫃門用兩把小鎖緊緊地鎖上。
  陶雲江很健談,情緒起伏很大,激動起來,會敲桌子砸板凳,平靜的時候,會看著你的眼睛認真地講,極具親和力。
  對話持續了4個小時。陶雲江的矛盾更是顯露無遺,他罵某些法官,又認為他們可以原諒。他萬分痛恨當年忘記交上訴狀的人和“當年打自己的人”,又覺得他們也是身不由己。他抱怨官官相護、社會不公,也相信“一屆不行,下屆始終會有好人上臺”。矛盾、偏激的背後,記者看到的是在17年“螻蟻生活”背後,一顆糾結而受傷的心。
  “牢都坐完了還叫我被告人”
  16年後,陶雲江案於去年在昆明中院二審開庭。庭審中,陶雲江情緒激動,數度失控,稱自己無罪。甚至與法官對喊起來,審判長無奈宣佈休庭。一年後的昨日,法院再次召開庭前會議溝通,陶雲江仍然情緒激動。
  雲南信息報(下稱雲信):每次開庭時,你情緒有些激動,為什麼?
  陶雲江:控制不住了,牢都坐完了還叫我被告人,真是好笑。這不是刑事案件,沒有刑事被告人,更沒有罪犯。
  雲信:之前官渡法院重審時,聽說好幾次也是因為你情緒激動休庭了,這樣拖著不是害到你自己嗎?
  陶雲江:每一次激動都是他們說話不得當,把我直接當成罪犯對待!牢都坐完了才來審判我,你說這合理嗎?!
  雲信:你覺得自己沒有受到尊重?
  陶雲江:我一開始態度是很好的,我也決心管住自己的情緒。但他們說我是犯罪分子,說我不服審。我能不激動嗎?一口一句陶雲江借錢陶雲江進賬陶雲江花錢,可是這些材料上全部簽章都是單位、簽字都是單位領導,怎麼就算在我這裡?這些都是證據,要靠大家來對質,那法院一開始就認定了,我還對什麼質?
  雲信:你覺得應該怎麼稱呼你?
  陶雲江:是再審中的上訴,這個階段只能叫上訴人。
  雲信:為什麼對稱呼這麼在意?
  陶雲江:這是在審案子,能疏忽嗎?
  雲信:出來以後有人叫你勞改犯嗎?
  陶雲江:叫,很多人叫。後來我就隨身帶著公司的刊刻證明,誰一叫就給他看,我沒有私刻公章,是公司決策的。他們一看,就變成叫我冤枉鬼、倒霉鬼。
  雲信:就是說,你還沒習慣“勞改犯”這個稱呼?
  陶雲江:對,從沒習慣,因為我一直都說我是無罪的。
  雲信:再審、重審的判決書、裁定書上都沒有寫過上訴狀丟失這段經歷?
  陶雲江:沒有,他們怎麼可能給你寫!我要求他們寫,他們不寫。我還要求把97年的上訴狀拿來給我宣讀,他們只說了一句“書記員弄丟了”了事。
  雲信:那你覺得對你的案子應該怎麼處理?
  陶雲江:既然他們承認錯了,應該直接改判,不是拖這麼些年。就算是啟動再審程序,那直接判就行了,為什麼還要發回重審?其實我也不怪他們法官(語氣軟下來),領導讓他們這麼判,他們能不這麼判嗎?
  雲信:到現在為止有沒有人跟你道歉?
  陶雲江:道歉的話沒說過。只是法院、政法委的來家裡,送了點米和油,做過安撫工作。
  “要是你被人家這樣打過,死你都不會忘”
  據指控,陶雲江涉嫌以小哨建築經營公司的名義,私刻印章,簽署開遠一項舊城改造合作開發協議,並用此協議詐騙了水泥廠等多家資源單位的40餘萬元。除了在公安機關的口供外,陶雲江一直否認指控,且強調自己遭到了刑訊逼供。
  雲信:你的上訴狀是自己寫的?
  陶雲江:是的。這麼多年,我都在研究案子,查了很多證據。
  雲信:你這些年來在法律方面已經很專業了?
  陶雲江:我以前就是學法律的。我在昆明機床廠技工學校畢業後,分到五鈉廠作車工,就是用銼刀打毛邊。我在廠里報名,考上了司法廳的電大班,學了兩年法律。不然我那天不會頂著他們整,我知道頂著他們整沒好處,但是沒辦法,我不懂就算了,可是我懂,我沒辦法忍受。
  雲信:你做過法律工作嗎?
  陶雲江:這個說來話長。我一邊零散幫別人接點案子,一邊打點零工。後來就認識了楊崇德,處成兄弟,拜把子。1994年我正式到他的公司做經理,妻子也去他那裡做出納。
  雲信:你是在羅平被抓的?之前有徵兆嗎?
  陶雲江:沒有一點徵兆,之前一直以為只是公司欠款的事情,民事上的事情。
  雲信:連你妻子當時也做了控方的證人?
  陶雲江:她是被逼的。我被抓了,她去羅平幫我拿小哨企業辦的那個執行令,我們是鄉鎮企業,執行合同要企業辦出證明。就是說,政府都出證明瞭,那就不能說我私刻公章。
  雲信:她把證明取來了嗎?
  陶雲江:後來我就天天蹲在派出所等我媳婦的消息、左等也不來右等也不來。沒想到那個姓王的警察就拿著我媳婦的證詞來了,說你別等了,你媳婦招了,你沒有證明瞭。我一看證詞,問:刻章有沒有經過領導同意,她答沒有經過。壞了,我知道她肯定是被打了。
  雲信:你相信她不會出賣你?
  陶雲江:對,我相信她。她把七八月大的小女兒放在一個朋友家,自己去法院交材料,剛進法院就被公安抓了。她肯定著急出去,而且我本人都被打了耐不住,何況女同志。
  雲信:你憑什麼判斷她也被打了?
  陶雲江:她也和我一樣,脾氣倔,不打她是不會那樣說的。
  雲信:你一直在強調你遭到了刑訊逼供?
  陶雲江:是,就在小哨派出所一上樓右手邊第一間辦公室。要是你被人家這樣打過,死你都不會忘!那個鋼鐵摺疊凳,一下子敲在我脖子上(邊說邊比劃)。從後面踢我的腰,讓我跪在地上。讓我這樣雙手吊著,一直吊著,不分白天黑夜,有時屁股下給你塞把凳子讓你坐著睡一下。
  雲信:後面你就“招”了?
  陶雲江:他們追著問我作案工具是什麼?作案工具是什麼?我熬不住了就隨口說了銼刀,口供上的“銼刀刻公章”就是這麼來的。但是你想想,這麼鈍的銼刀能刻出公章嗎?(拿起桌上的銼刀刻給記者看)。最後按了手印,真是不按不行了。
  雲信:後來開庭時你就翻供了?
  陶雲江:我在公安的預審科就翻供了。當時有個西南政法畢業的小伙子跟我談話,這個人有良心,關鍵信息給我如實記錄了。
  “都沒有二審,咋就去監獄了”
  1997年7月,官渡區法院一審判處陶雲江有期徒刑10年。陶雲江在看守所里接到判決書的第二天,即寫了上訴狀,並請民警遞交。此後,上訴狀如石沉大海,他被投進監獄,直到2004年,刑滿釋放。
  雲信:什麼時候拿到判決書?
  陶雲江:1997年8月27日,在官渡區看守所接到的。
  雲信:你第二天就寫上訴狀了?
  陶雲江:第二天就寫了,我跟管教借了紙筆寫了。
  雲信:後面沒有二審,你被轉到監獄的時候,你沒有跟警察說嗎?
  陶雲江:我說了,通知一貼出來,我就蒙了,跟管教說,都沒有二審,判決都沒拿著,咋個就去監獄了?他們說不知道。
  雲信:通知貼出來多久後就被轉移到監獄?
  陶雲江:幾天吧。
  雲信:你沒有反抗?
  陶雲江:咋個敢反抗啊?讓出來麽就出來,讓上車麽就上車。
  雲信:就是說你那時已經接受了這個結果了?
  陶雲江:也沒有,車上我告訴他們我的情況,他們說先去監獄,會幫我向上反映。
  雲信:後來幫反映了嗎?
  陶雲江:幫了。後來到小龍潭監獄,那個張管教特別好。我一進去就寫了控告信請他送出去。左等也沒消息,右等也沒消息,我問他你到底有沒有幫我交上去,他說我確實交了,你相信我。
  雲信:後面你一直在寫控告信?
  陶雲江:一直在寫,控告信、申訴狀,情況反映,各種材料都寫。托過管教,托過刑滿釋放的犯人。中央到地方的各個機關,都帶了。
  雲信:一直沒有結果?
  陶雲江:沒有,石沉大海。一開始還經常纏著管教問有沒有我的回信,後來次數多了也不抱希望了。
  雲信:那怎麼還一直堅持寫?
  陶雲江:我心裡有一本賬,等我出去找到公司公章的刊刻證明、企業辦的執行令。只要找到這兩個證據,我就一定可以沉冤得雪。
  雲信:你想靠自己去找?而不是靠公安或者法院?
  陶雲江:是的!只有靠自己,只能靠自己了。
  “一屆不行,下屆始終會有好人上臺”
  2010年8月,昆明中院就“陶雲江案”召開新聞發佈會表示,當年陶雲江的上訴狀確實已送達,但因為書記員的疏忽,沒有送到相關法庭和法院。並表示對出錯的書記員要處理,陶雲江還可申請國家賠償。
  雲信:你在裡面獃了7年,減刑3年。為什麼給你減刑?
  陶雲江:以前我是沒有申請的,因為申請一定要配上認罪書,我從來沒有寫過認罪書。後來是杜培武案出來了,雲南省有個政策,減刑申請可以不要認罪書了,管教讓我寫我才寫的。
  雲信:管教對你怎麼樣?
  陶雲江:好的。張管教問我:陶雲江,你告了那麼多,你到底冤不冤?我說我真的冤!他說你別多想了,趕緊出去再說。他們可憐我是個殘廢,後來給我混了個“紅袖套”(監獄里協助管教管理犯人),一個牢友還帶著我去挖草藥,幫我看病。
  雲信:你這些年身體一直不好?
  陶雲江:現在身體不好,頸椎壓縮、變形了,腦供血不足,容易頭疼、暴躁。我被他們打殘了,腰神經壞了導致右腿跛,是三級傷殘(說著拿出殘疾證來給記者看)。
  雲信:你2003年出來後就開始上訪了?
  陶雲江:先是找證據。老天有眼,我終於找到了我要的那兩份證明。這才去上訪。
  雲信:案子什麼時候被引起重視?
  陶雲江:2006年,趕上公安部發佈大接訪政策,公安廳的一個領導接待了我,特批了我的案子。後來就順利了些,昆明市人大發函到中院,中院的一個領導親自接待我,說案子有問題。
  雲信:當時什麼心情?看到希望了?
  陶雲江:有希望了,心裡有數了,覺得只是等待的問題。也很感激,這個社會還是有好人。
  雲信:後來又拖了那麼久還沒得到解決,會不會失望了?
  陶雲江:不失望,一屆不行,下屆始終會有好人上臺,我放得遠,我已經等了那麼多年,不在乎這幾年。
  雲信:你什麼時候知道上訴狀石沉大海的原因的?
  陶雲江:是2010年看報紙上登了,中院開新聞發佈會說是書記員工作疏忽忘交了。
  雲信:當時什麼感覺?
  陶雲江:這隻是一個藉口。
  雲信:為什麼覺得是藉口?
  陶雲江:2006年,我根據官渡區公安局給的一個回告書,查到具體中院是誰收的上訴狀,後來就去親自找那個人了。這個人現在好像是法官了。他說他交了。而且我查檔案時看到,和我同時期的官渡法院的上訴狀有5份,唯獨我的沒有。別人的都交了,為什麼唯獨我的忘了?
  “我這個家庭很不幸”
  陶雲江入獄後,妻子不幸染上毒癮,家庭離散。坐牢7年出來後,陶雲江傾盡全力上訪,花費10年時光為自己及家庭“討回公道”。
  雲信:你進來後你媳婦一直幫你上訪?
  陶雲江:是的,她為了湊路費跑法院跑人大這些,為了找關係,她跟過一個吸毒的男人,後來就沾上毒癮,所以我這個家庭很不幸。但是她是為我的事才這樣的,我不埋怨她。
  雲信:那為什麼後來還是離婚了?
  陶雲江:我不離的話,我這個勞改犯的帽子她摘不掉。一離婚嘛,她跟勞改犯沒有牽連了。我都被打殘廢了麽,也養不起她。
  雲信:她現在過得好嗎?
  陶雲江:現在在省外打工。去年開庭我本來是要讓她回來的,但法院不傳證人,她回來也沒用,而且也沒有路費。就是法院一個證人都不傳,我才生氣了,沒有證人審什麼案?
  雲信:她毒癮戒掉了嗎?
  陶雲江:現在戒掉了。
  雲信:你進去了,她又染上毒癮,兩個女兒怎麼辦?
  陶雲江:小的那個岳母帶,大的我母親帶。
  雲信:她們當時有多大?
  陶雲江:小的只有7個月,大的有2歲。岳父也不在了,岳母就背著小的這個去給人擦皮鞋,賺一口吃的。大的嘛,我母親有一點退休工資。
  雲信:娃娃過得很苦吧?
  陶雲江:孩子換了好幾個學校,在過羅平,在過昆明。我幾個弟兄子妹去外面打工寄錢回來給她們讀書,全靠他們幫我養了。馬街小學的老師同學,也會給點衣裳褲子。以後要是翻案了,幫助過我們的人,我一定要重重感謝他們。
  雲信:你出來的時候,都認不出來兩個女兒了吧?
  陶雲江:認得呢。自己的娃娃嘛認得的。我出來前一兩年我姐姐還帶她們來見過我。
  雲信:她們認得你嗎?
  陶雲江:我出來見到她們時已經是晚上11點多,她們已經睡了,她外婆去叫醒她們。大的那個認得我,叫了一聲“爸爸”,“咚”地又倒下去睡了。第二天她們去上學,我認不得娃娃沒有吃早點的錢。我去買肉買菜,回來炒了三個菜,又沒有桌子,就支起一個簸箕當桌子,兩個娃娃就左一筷子右一筷子地夾小炒肉,最後連湯都搶著吃了。
  雲信:你才知道娃娃過得太苦了?
  陶雲江:是啊。那幾天剛好到五一節,我帶著兩個娃娃出去,說爸爸給你們買點學習用品。她們說爸爸沒錢,不用了。我說爸爸有錢,就帶著她們去。買了東西後,給她們買了蛋糕。兩個娃娃說這就是蛋糕啊,她們根本認不得什麼叫蛋糕,從來沒吃過……(哽咽,眼睛濕潤)
  雲信:現在大女兒已經上大學了,你高興嗎?
  陶雲江:太高興了!她也說過,爸爸我不讀了,沒得錢,我說咋個都要讀,爸爸去要飯都要讀。就是因為我沒有錢,她的分數可以讀省外的大學,但就是沒錢,報了省內的。
  雲信:她為什麼選擇會計專業?
  陶雲江:原來她想學法學,說她要為爸爸申冤。後來我不許,我說你爸一生已經毀了,你一生不要像我這樣。
  雲信:後來她自己選了會計?
  陶雲江:嗯,可能覺得我的案子涉及財務方面的問題,她想學了幫上忙。大一放假,第一天就去幫人擦皮鞋去了。
  雲信:你有個很懂事的女兒。
  陶雲江:小的那個也是,她也要跟著她姐姐去。我不讓去,她還太小,她學習也很好,在班上數一數二,今年6月她要參加高考了。說這些年就是這兩個娃娃在撐著我啦,要不然我早就倒下了。
  “不恨了”
  昆明中院啟動審判監督程序後,陶雲江同時為7年的“冤獄”索賠41萬餘元、精神撫慰金41萬餘元。但審判長表示,此國家賠償不在庭審中考慮。等再審二審結束,如判陶雲江無罪了,才能進入賠償金審理。
  雲信:這幾年,有沒有人跟你協商過賠償的問題?
  陶雲江:只是法院、政法委的來家裡面,說這個案子錯了,有問題。讓我不要再到處告了,賠給我二三十萬,讓我也不要判決了。
  雲信:你同意了嗎?
  陶雲江:我告訴他們我對出資單位要有個交代,還欠著20多萬,現在公司沒了,楊崇德死了,企業辦撤銷了,但我還在,我要給他們有個交代。二三十萬解決不了問題,讓他們多加幾十萬。後面他們就反口了,說來我家是來做我的認罪工作。
  雲信:過去了這麼多年,他們已經沒找你要錢了,怎麼還想著要有個交代?
  陶雲江:我自己無所謂,但我姑娘還要生存。別人一看,某某家的爹,打殘了還要把錢賠了。我要的就是名聲。我這是替死人替公司替鄉政府賠。
  雲信:為什麼是替鄉政府賠?
  陶雲江:這個項目是因為開遠那邊拆遷拆不下來,拖了時間。還有就是政府企業辦當時簽了協議說墊資100萬,資金沒有到位。
  雲信:還欠著出資單位40多萬,公安說這些錢被你用了?
  陶雲江:不對!是公司用了,是開遠這個項目的正常開銷。100萬沒到位前,就先用於周轉。時間拖長了,資金鏈斷了。
  雲信:你一分都沒用過?
  陶雲江:沒有,我沒用來買車買房,沒給家裡一分。我自己還貼了很多錢。
  雲信:你恨打你的人嗎?
  陶雲江:不恨。他們也是執行任務。王某剛從部隊上來,合同制民警,要轉正,要立功表現。所以他是立功心切。
  雲信:你出來後有沒有去找他?
  陶雲江:找了。找了幾年了。他調了好幾個單位,又故意躲著我。最後有一次被我逮到了。我想如果他不認錯,就打他。結果他說你不能怪我,當時你們鄉政府領導打報告給政法委反映,說陶雲江不去坐牢,我們鄉政府就要還錢,我也是執行命令。
  雲信:當年打你的人、當年指證你的人以及疏忽工作的書記員,這些人你都不恨了?
  陶雲江:不恨了。我就是恨那些給我做刑訊逼供鑒定的人,他們硬說我沒有被打。
  雲信:你被關了7年,但是出來,你到處上訪,費了10年,比坐牢的時間還長,你覺得值得嗎?
  陶雲江: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!我去外面打工已經苦不動了。如果我身體健康不殘廢,我不會扯了,去守個大門也能有千把塊錢,我還可以供娃娃讀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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